别说是讨个公道,便是要他认小伏低、赔礼奉金都不在话下,只要能让他回到锦城……
脑子里念头疾转之际,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:
“族兄勾结邪教妖人、意图残害同行、谋夺董君家业,此罪绝不可恕!幸得董君深明大义,不以族兄邪行为念,反而向我吴氏伸出援手,以德报怨,真乃君子之行径也!在下此番回到锦城,必向族中长辈禀明此事,还董君一个应得之公道!”
吴思之蓦地抬起头来,但见董真已长身而起,董真身畔设有一张案几,此前都是空荡荡的,他只道是那案几所属的客人或是倨傲不肯前来赴宴,又或是方才已殁于戳杀之中,加上自己心思激荡,故此未曾在意。
却见那案几之后,坐着一个身着黑底绛纹锦袍的中年人,保养得宜的颏下,垂下三绺美须,平素看起来也不免是一个美丈夫,此时在吴思之看来却分外震惊可恶:
他猛地站起身来,
“吴退!”
董真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笑意。
而黄唯青等人原是嗒然若丧,也一样未曾留意,此时见那中年人,不免也是又惊又奇:“吴兄!”
“弗如!”
“大管事!”
吴思之的眼中,射出恶毒的光芒来:“你怎会在此处?谁准许你来的?”
这吴退,字弗如,正如益州织业家族的惯例一般,作为二号人物,担任的正是族中大管事一职。
但是与其他家族不同,吴思之与吴退虽都是嫡子,但吴思之母亲早死,吴退的母亲乃是续弦,且长袖善舞,很得族中看重。
吴退长成之后,虽依着序齿,不得不屈就于身为长子的吴思之之下,心中却一直不服。两兄弟为着这个家主之位,已明争暗斗了好几年。
这一次吴氏遇到蚕虫疫病,吴退在背后没少将罪责编排在吴思之的管治不力上。
故此吴思之这才不顾一切地想要拿到药方,甚至为了能完全压制住董真,还用了那些不入流的手段。
可谁知应该奉他之令,镇守锦城的吴退,竟然悄没声地也来到了葭萌的锦园。且看他与董真的模样,二人应当是早就互通往来!
这……这是怎么回事?
“我若不来,恐怕吴氏危矣!难道还要看着全族人数代辛劳,皆都要毁在你的手上么?”
吴退一反平时在族中刻意做出的儒雅谦和模样,甚至都懒得维持平时对这位族兄面子上的顺从,冷笑道:
“你方才那个护卫,只要送回族中,你知道会是个什么下场么?”
吴思之脊上又是一寒。
“无涧教!你居然还敢与无涧教的妖人勾结,收为自己护卫!”
吴退厉声道:“”
除了黄唯青这等早就与吴思之达成默契之人外,其余宾客皆是大惊失色,不禁又嗡地一声,私语起来。
无涧教与天师道、甚至是最早的巫鬼道一样,都是起源于巴蜀的江湖教派。天师道乃是名门正道,秉承道教经义,多行修桥铺路、赈济布药等善举,故此道众最多,到后来隐然成为****的独立“王国”。巫鬼道虽然行事毒辣,却也做过不少开坛作法、施药分粥的善事,所以声誉尚可,天师道才将其化入自己道中。
但无涧教却与二者不同,他们行踪诡秘,甚至极少透露身份,多伪托姓名,游走于巨户豪门之中,擅机谋、多阴策,挑拨离间,无所不用其及,往往做的是先破人之家族,再吞其赀财之事。是以这三者之中,倒是无涧教最为富有,却也最令人嫌恶忌讳。
也正因此,无涧教在巴蜀臭名远扬,无法立足,以致于不得不远遁到中原之地,甚至在邺城也有他们的踪迹。
不过那也是因为曹操势力渐雄,邺城俨然成为中原之地的政治经济中心,人烟鼎盛、市井繁茂,经过了这些年的修整发展,荣华并不逊于昔日洛阳。且朝中新贵、旧族无数,而且大多恢复了元气,不象当今皇帝刚刚继位之时,连每日百官上朝的“宫殿”都长满蒿草,皇帝、朝官们平素只以栗子、薯类充饥的那么窘迫。
不过无涧教名声已坏,况且有个天师道挡在前面,怎么也不可能发展成为势力最大的教派。况且天师道的地位,也令他们十分羡慕,所以他们才改变策略,近年来越发诡秘隐藏行迹,一方面化整为零,令教众皆渗入各地豪族之中,以保存教中实力,并暗中发展势力。而在闻听天师道的“阳平治都功印”随同真正的天师之子陆焉流落在外时,才不惜下血本前往抢夺,并企图杀死陆焉,令天师道绝祀,再凭借天师之印,弄个“天命所在”的由头,徐徐图谋,以期取而代之。
只可惜,在洛水之中,被刚刚穿越而来的织成破坏了好事,甚至那阳平治都功印,都落入了织成的红宝石戒指之中,后来织成更是在铜雀之乱中,成功地操纵了此印,被天师道承认其“夜光神女”的地位。无涧教这才垂头丧气,知道此谋不成,更将大部分精力放在了起家之处的巴蜀,当然不免又有几个家族遭殃,莫名地落入了算计之中,被正焦头烂额的刘璋误认为是异已,而出手诛灭。
虽然刘璋事后发现自己是被无涧教利用,且那些家族的赀财金货皆都莫名其妙地消失,并未曾落入自己手中,也十分恼怒后悔,但已于事无补。而这些秘事却被传扬开去,令得无涧教的名声更是“臭上一层楼”,各地冠族世家闻听这无涧教三字,便如逢瘟疫,避之不迭。在这样的形势下,吴思之却收容了一名无涧教的教众为自己护卫,对吴氏来说,自然是滔天之罪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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