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支银色的队伍,沿着镶嵌在石壁边缘的台阶,缓缓向下,如一缕水银倾泻黑色的齿轮。
近卫中的高手,一半分散在队伍的各处,尽可能应对突发情况;一半走在最前头,保证先锋的锐利。
冯恩和华莱士走到了最前面。
台阶并不干净,又有无数干硬的粪便,即使隔着厚厚的皮靴底,仍然有些硌脚。
之前出现的蝙蝠型魔兽,数量多到足以形成兽潮,如今少了许多。它们只剩三三两两,发现人类就慌忙地逃窜,往更下方飞去。
或许,它们真的被杀怕了。
行进三个小时,一直很平静,除了偶尔听见下方依旧幽深的峡谷中,传来某种魔兽的嘶吼声外,无事发生。
不知不觉,台阶上充斥鼻腔的腥臭味,变淡了许多,硌脚的粪便也变少了许多。
冯恩推测:“我们可能走出了这类魔兽的聚居地。”
之后的石阶变得很平坦,连空气也变得清新幽冷起来。
不知为何,冯恩忽然觉得,鞋底变得有些粘稠,就好像不幸踩到最新鲜的排泄物。
他打出一束光,照耀脚下地面,只有漆黑石板,并没有什么。
他又重重地踢了一脚,粘稠感还在,甚至加深了,皱起了眉头。
一旁的华莱士说道:“家主大人,我也有这种感觉,鞋底好像粘上了某种不干净的东西。”
“可一检查,又是干净的。”
周围的其他近卫附和,他们也遭遇了相似的情况。
冯恩思索:“如果不是鞋底的原因,会是那里出了问题,难道是地面的问题?”
华莱士说:“我检查过地板,除了沾染少数灰尘,很平滑,并没有粘连感。”
只有少数灰尘?
不对劲,怎么可能如此干净?须知这是岁月悠久的遗迹,前一刻还充斥着尘土和粪便。
冯恩再次低头看向石板地面,即使在光照下,依然最纯正的黑,没有什么杂质。
他沉默片刻,忽然问道:“华莱士,你还记得之前路上,石材的颜色吗?”
华莱士回忆道:“我大致记得,之前石头颜色貌似一直是……青色,即便环境黑暗。”
石材颜色,怎么会突然从青色换成了黑色呢?
两人同时反应过来:“石头有问题。”
华莱士拔出一把匕首,向脚下黑色石材砍去。
“呲。”
并不是正常碎石该发出的声音,更像是快刀切割紧绷的肉皮,肉皮崩开的声音。
黑色石材被划开了一道小口,在光亮下,露出内层石材,呈青色。
冯恩暗自心想:“既然黑色下面,才是正常的青石,那黑色究竟是什么?为什么要覆盖青石?”
“黑色石头有变化。”华莱士突然说。
“黑色石材”破口的边缘,不从何时开始,竟然慢慢凹陷了,如融化的黑色软糖。
它分泌出同样黑色的液体,液体似乎很浓稠,像最细腻的黑芝麻糊一般,缓缓倒灌入破洞中,重新包裹下层青色石头,快速凝固。
“黑色石材”的破口修复了,眨眼间平滑如初,仿佛华莱士从来没有斩下那一刀。
超出认知的事物,让华莱士有些失神。
冯恩取过华莱士手中的匕首,用并不锋利的刀背,在“黑石”上重重地压下,快速上提。
伴随着一股强大的粘性,他又看见了黑色的浓稠液体。
眨眼间,浓稠液体再次凝固了,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。
“便是这种物质,让我们脚下有粘连感。”
冯恩眯起金色的眼睛,分析:“我们行走的双脚,对于它是重压。它就会分泌粘液,像胶水一样,黏连我们的鞋底。”
“而我们只用手轻轻抚摸,它不会分泌粘液,所以又是平滑的。”
华莱士忍不住问:“家主大人,它究竟是什么物质?”
冯恩当然无法回答。
他将目光扫向周围,在台阶附近的角落,发现了一个巨大的“黑石”鼓包。
鼓包有半米高,很平滑,没有普通石头应有棱角,更像黑色的鹅卵石,光滑的嵌入台阶上。
这里不是河边,那来的巨大鹅卵石?
冯恩想了想,退后一步,将匕首还给华莱士,指着鼓包说:“华莱士,你去砍它一刀。”
华莱士忠诚地执行命令,上前一大步,一刀将“黑石”鼓包砍出两半。
这次发出的声音,更像是剁肉,甚至还有深红色的血水溅出。
他们进入时光间隙状态,躲开血水。
随之而来的是,一股令人作呕的浓郁腐臭味,像是一坨肉腐烂到生蛆。
真的是一摊腐肉,更准确地说,是腐烂多时的尸体,可见稍稍发黑的白骨。
“蝙蝠型魔兽的尸体。”
华莱士最先认出来。
“它被黑色物质包裹,说明什么?”冯恩自语。
不久,冯恩身后的队伍,忽然出现了一阵骚动,有人向华莱士传话。
华莱士皱着眉头,对冯恩说:“家主大人,有两种情况。”
“一是,我们在附近,又陆续发现了大量黑色鼓包,数量预计超过一千。”
这说明,黑色物质包裹蝙蝠型魔兽的现象,并非偶然。
“二是,有近卫在原地站了很久,黑色物质分泌出来的粘液,竟然向他的鞋面延伸,还好及时发现。”
这说明,黑色物质在默默地主动出击。
冯恩忽然联想到,穿越前猪笼草类似的植物,可以禁锢并腐蚀动物,获取生存养分。
他心中一阵恶寒。
此刻,他们就在黑色物质的地盘上,如果它真的类似于猪笼草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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