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曾祖母知道了,定然大不悦!”甘罗道。
“母亲那里,我自然会去说的。”甘茂又道:“快,还不赶快?”
“快,赶快!”家宰道。
一众家仆上来,手忙脚乱的抓鸡,群鸡受惊,扑扑腾腾的满院子跑。鸡跑,人就追;鸡飞,人就跳。偌大的一个相府庭院,仿佛菜市一般,一时间好不热闹。
忙活了整整一个时辰,才将两百多只公鸡悉数捉住。然后,家仆们又在院里架起了十口大釜,烧水,将宰好的鸡去毛,然后开膛破肚。
仿佛一场激烈的战斗完毕,两百多只公鸡皆成了刀下亡魂,赤条条的,一个个的挨着,躺在并排的门板上。
“可有找到公鸡蛋?”甘茂道。
“公鸡蛋没有,鸡腰子倒是都有一对。”家宰道。
“这……哎!”甘茂叹道:“明日如何入宫面王啊?”
甘罗眼珠子一转,道:“王上也不见得非要公鸡蛋。”
“没有公鸡蛋,王上必然雷霆震怒!”甘茂道。
“额爷不急,明日,您就在家称病,孙儿替您去面王。”甘罗道。
“你去?”甘茂苦笑道:“这王宫,岂是市井之地,任凭你想去就去的?”
“额爷放心就是。”甘罗道。
第二日,甘罗进宫面王。只见他昂首挺胸,大摇大摆、一步一蹦的走进殿来,朗声拜道:“草民甘罗,参见王上,王上万年。”
“你是?”嬴荡虎目圆瞪,诧道。
“启禀王上,在下大秦右相甘茂之孙,甘罗。”甘罗答道。
嬴荡脸色一沉,道:“你额爷为何不来,派你这个黄毛小子来?”
“启禀王上,额爷在家生孩子呢。”甘罗正言道。
“生孩子?甘茂在家生孩子?”嬴荡笑道。
众臣皆笑,“有趣,有趣!左相还会生孩子?”
“正是。”甘罗道。
“放肆!”嬴荡怒道:“寡人念你年幼无知,不予计较。否则,定将你打出去!”
甘罗不慌不忙,道:“在下斗胆一问:不知哪里得罪了王上您?”
“呵,”嬴荡斥道:“你方才说,甘茂在家生孩子,这不是欺诳是甚?宫廷之上,休得胡言乱语!”
甘罗一脸天真,诧道:“既然王上知道男人不会生孩子,那,公鸡又怎会生蛋呢?”
“你……”嬴荡一时无语。
“甘罗?你多大了?”右相嬴疾问道。
“启禀严君,我六岁了。”甘罗道。
“六岁?”嬴疾捋了捋髯须,叹道:“有孙如此,夫复何求啊。”
“严君谬赞。严君乃我大秦智囊,甘罗自忖,不及严君十分有一。”甘罗道。
“哈哈哈!孺子可教。”嬴疾笑道:“好了,下去罢。”
“启禀王上,若无他事,在下就回去了。”甘罗抱拳道。
“滚吧,这朝堂之上,有你小孩子家家的甚事?”嬴荡斥道。
甘罗的脚刚踏入府中,一只大手便将他拖了进去。旋即,“嘎吱”一声,大门紧闭。
“王上如何说?”甘茂急道。
“没说。”甘罗道。
“就这么让你回来了?没问你要公鸡蛋?”甘茂道。
“没有。”甘罗道。
“哎!”甘茂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。
“不过,我倒是听到一些其他的,王上和严君在商议攻打宜阳的事。”甘罗道。
“打宜阳?”甘茂急道:“严君怎么说?”
“严君好像说,毛羽未成,不可以高飞;文理未明,不可以并兼……”甘罗道。
“严君所言极是,纵观今日大秦,尚不可大举东出啊。”甘茂道。
“哦?此事,王上也与额爷说过?”甘罗道。
甘茂又想起昨日朝堂上嬴荡和他说的话,道:“算是吧。”
“额爷如何答的?”甘罗道。
“甚话都没说。”甘茂道。
“谬也!大谬也!”甘罗急道。
“罗儿为何有此一说?”甘茂不解道。
“王上急欲东出,心志弥坚。这几日,乃是试探众臣口风啊。额爷没有表态,在王上看来,便是不赞同其东出之举。额爷,您这是与王上作对啊!”甘罗道。
“哦,老夫算是明白了。”甘茂道:“如是说来,王上也不是真要公鸡蛋,乃是故意为难老夫的?”
“这还不是明摆着的吗?”甘罗道。
“那……那额爷我当下该如何做才好?”甘茂急道。
“首倡东出之策,举师讨伐宜阳。”甘罗道。
“如此一来,这天下必然乱了……诸侯势必群起而攻我也……”甘茂道。
“那是王上的事。”甘罗道:“额爷先把咱自己的事儿做好再说。”
“咱有啥事?”甘茂道。
“借此战,先把左相之实坐实了。”甘罗正言道。
“哎!”甘茂很快想到了自己的处境:入秦十数年来,打了很多仗,也算是杀伐有功,混了个名将的称号。如今承蒙秦王垂青,位居左丞相,一人之下、百官之首,但底气还稍显不足。特别是右丞相嬴疾珠玉在前——数战并计,共斩首十六万,创造了战国的杀人纪录,为秦国立下了不世之功——相形见绌,这让甘茂很难堪。
但如果甘茂把嬴荡的心事给办成了,那便功德圆满,他这个左相也便是实至名归了。
走马王畿,必假道韩国。
而韩国的重镇宜阳,则必经。
秦武王三年,秦国这架战争机器再一次发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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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周洛邑,苏门。
一场秘密会议正在举行。
数百门徒,聚于庭院,屏息凝神,密切关注着厅堂之中的一举一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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